-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紙袋延伸25 終章

他們再怎麼快回到人間，也是隔天的中午了。

「狗子！」阿晋焦急的喊道「你們終於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想我？」狗子微微的訝異，阿謙收起翅膀看了看，微微皺起眉。

「阿神不在這裡…他離開很久了？」阿謙問道，阿晋用力點點頭。

「阿神他，完全不記得我們了。」

§

教會在一場意外中崩塌，據說是建築架構太過古老，雖然在進行現代化設置時有加強了結構，不過因為建築本體實在過於年老，難以避免這樣的結果，當初協助建設的廠商非常有誠意的協助清理現場，還提供了飯店給他們暫時居住，不過少數住在建築群中心的高層教會長輩都來不及逃出，失蹤的失蹤，屍體殘缺不全，阿神在現場看著斷肢殘臂被送出，鮮紅的血肉隨著時間流逝，滿滿的散發出惡臭……阿神有些迷茫，因為，他居然不會難過。

——不會難過，反而覺得這是應該的，因為他們……他們怎麼了？

阿神困惑的看著斷垣殘壁，不由自主的回頭，似乎有什麼人應該站在那裡…可是卻沒有……。

「柚禾，不休息嗎？」有個神父擔憂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早上的臉色就不太好…。」

「阿神，你沒事吧？」突然一聲呼喚讓他愣了一下，一個紫髮的青年無聲無息的走近他，身畔跟著另一個紅黑色髮，不管是髮型，還是服裝都相同前衛的青年，身邊還跟著昨天早上那個毫無形象的青年「你…還認得我嗎？」

紫髮青年猶豫的樣子莫名的讓他心疼。

「……抱歉。」他微微低下頭，不去看那雙楚楚可憐的金色眸子「我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沒關係。」紫髮青年頓了一下，笑了「你會想起來的，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謙，他是狗子，後面那個晋，我們都認識……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

在斷垣殘壁之上，謙蹲据在破碎的塔頂，遠方有隻白狐疾馳而來，在夜色中意外醒目。

「怎麼又找我回來？」白狐輕盈的躍上他身處的塔頂，化出人形有些困惑。

「阿神他在跟你在地下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事？」阿謙問道，墨色大翼微微轉開，看著下方臨時搭建的各色小帳篷，若有所思。

「沒有啊」狐丹跟著看著，夜風呼嘯而過，撕走身上大部分的溫度，他抖了一抖，發現其中有個帳篷上帶著阿謙的符文，非常隱密「那個人類能出什麼事？」

「失憶。」謙嘆了口氣，伸出手讓他接觸「在發生這種事情事情之後。」

透過接觸，狐丹清晰的感受到阿謙的記憶，微微紅起了臉，不過仍然盡責的思考著。

「什麼時候的事情？」狐丹想了想，看著下面的帳篷「我能……？」

「去吧，你總是要接觸他才能調查」阿謙聳聳肩膀「我不是狗子那個控制狂。」

狐丹低笑著，化身狐狸鑽進帳篷，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劈頭就問：「他有沒有接觸過神族什麼的？東方神祇？歐洲神族？」

「戰鬥天使，梅。」阿謙皺起眉頭「發現什麼了？」

「不管是哪一方神祇，或著他們的走狗，通常都異常精通暗示。」狐丹解釋道「像是東方那些道者，他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所以絕不能為惡，所有人都被耳濡目染，從小這樣教導，漸漸的長大之後為惡之後，他們認為所有意外都是上天所為，為了懲罰他們才會這樣。」
「這是最常見的暗示手法，大範圍催眠，而現在的情況比較不一樣，這個教會有人看過你嗎？」

「有，不過他們同樣都不記得了。」謙點點頭。

「他跟天使有交易，或者協定？」狐丹輕輕撓了撓自己耳朵，拉長身子伸了個懶腰「你找她出來問問？」

「可以啊，不過我怕她不受控制，一上來就是把我往死裡揍。」阿謙抬手，紫色的魔焰在空中勾勒著召喚陣法，他畫得很慢，刻意讓魔焰的光芒傳出去很遠，狐丹用爪子順著毛髮，枯藤慢慢的攀上他們所在的塔頂。

「對了，下面那棵樹呢？」阿謙想到。

「他願意跟我走，我打算帶回東方去，讓他在青丘居住……他本心不壞，應該是個可以教養的好材料。」狐丹輕盈的跳上他的翼面，阿謙舒展大翼，讓他跳上另一邊的翅「另外…院長被直接審判，應該是墮入幽冥之地了…還有看顧者，夏，她重新擔任看顧者去了，不過好像意外的喜歡找影魔麻煩……。」

「……巧克力他沒事吧？」阿謙抽了抽嘴角。

「在我準備回東方之前一直都很熱鬧。」狐丹又跳回塔頂「來了喔。」

「準備好了。」阿謙的手指不停，陣法完成在，那雙白色大翼出現在視野之中的瞬間推出召喚陣，噗的一聲叫出一個稻草娃娃，被一槍捅穿，對方似乎被這雷聲大雨點小的攻擊弄得混亂，狐丹的枯藤襲上，梅子瞬間抽開，被一道紅色身影重重踹到地面。

「晚安，梅子大人。」阿謙輕輕落地，梅子伸出手抓脫手的長槍，被阿謙一劍挑開。

「惡魔！你想幹嘛？！」梅子掙動著，壓在她背上的紅色兔子雕像一動也不動，狐丹盤坐在上面，向梅子微笑。

「問點東西，問完就放你走。」阿謙收起自己的劍，狐丹輕輕躍到她面前。

「你給那個人類下暗示。」

「沒錯。」梅子抬著頭「他不該參與太多，更不該記得我們所有人，尤其是你，惡魔。」

「……所以呢？」阿謙的瞳孔微縮「你做了什麼？」

「他永遠不會記得你，也永遠不會想起你…你永遠不會在他的記憶裡留下任何痕跡……一丁點都不會。」

「好玩嗎？愉快嗎？」謙走到他面前，鋒利的魔力力流讓狐丹飛快的竄開，聲音冰寒，魔焰安靜的侵蝕掉周圍的生機「妳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既然妳讀過他，妳就該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愛你。」梅子說道「但是這是不該被准許的。」

「戰鬥天使腦子裡面只剩戒律，懲戒，還有屠殺魔族嗎？」謙執著劍，劍尖帶著鮮血的氣味，她知道，眼前這個魔族，高等惡魔，是最大的神敵。

一個人就能滅掉兩支精英隊伍，孤身奮戰，他是殺意，魔族的劍。

「狐丹，你回去吧」謙低聲道「這裡，我自己就能處理。」

狐丹抖了抖耳朵，轉身離開，兔子雕像在他離開的瞬間消失，梅子站起身，執槍而立，戒備的看著眼前衣著輕便的魔族青年。

他隨意的執劍而立，沒有動作，微微垂著腦袋，有些長的瀏海遮住他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他動了，而她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

尖銳的刀刃斬斷了她的長槍，劍尖削去了她的羽翼，不是齊根斬斷，僅有削去翼尖，讓她無法飛行，冰冷的刀鋒逼近，抵在她的頸子上。

「我不會殺妳。」他低聲道「他不喜歡看見我動刀，連惡魔都憐憫，這時候，我就會覺得……你們天使，你們神族，連自己所創造的生物都不如。」

「我覺得你們真的很可悲。」

「一昧的認為，惡即是惡，而沒有想過那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人類不是成長了，就會變得骯髒，只是他們的乾淨存在於內心。」

「等妳的羽翼長出來之前，你就好好體驗一下人間吧」

她看著惡魔離開，她沒有流下任何一滴血。

——明明，在剛剛那個情況，那個實力的差距下，她已經可以死上千萬次的。

—這是憐憫嗎？

「梅子姐，不是的。」一個小小的女聲說道「柚禾神的做法…他的想法並沒有錯。」

「小夏！妳怎麼——」

「愛一個人，不是錯的喔。」看顧者小夏輕輕握住她的袖子「他們會為了彼此而改變，為了在一起而相互包容，相互體諒，這個地方，有很多異族因為愛上了人類，而融入人類生活，成為另類的住民，他們反而比一般人類還來得和平。」

「人類啊，是個比水桶還要可愛、還要神秘的族群喔！」

梅子看著看顧者露出甜美的笑容，困惑的望向了安靜的夜空。

§

阿神永遠都不會記得阿謙。

他們每天重新認識，重新了解彼此，日復一日。

梅子看著和神父並肩走著，笑著的惡魔，微微出神。

狗子和阿晋回東方去了。

而阿謙留在了人間，失去了半翼，沒有人知道他又把自己的半翼用哪裡去了，那雙美麗的翼就這樣永遠的少了一半。

人類的生命一直都很短暫。

阿謙安靜的落在阿神的房間內，歲月把他的色彩帶走，留下了刻紋，他不知道自己待在這裡待了多少年，每天每天看著他，了解他……他孤老終生，身體的愛戀影響著他的心，被強制抹去的記憶讓他困惑不已。

然而，現在——？

他看著氣息逐漸微弱的神父，伸出手，喚醒他。

「……我愛你，阿神。」他輕聲道，靠著他皺紋遍佈的額頭，慢慢的，用術力告訴他，他們的曾經。

——是的，我是惡魔。
—然而，我愛你。

喑啞的啜泣聲傳入他耳中，阿謙握住他的手，輕輕的親吻，一次又一次。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那一個晚上……阿神，把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交給我好不好？」阿謙輕聲說著「我擅自在你的靈魂裡面……刻下了我的印記，方便我以後能找到你……你說，好不好？惡魔的生命很久很長…讓我找你，再讓我愛你，好不好？這次，我們不要再管什麼天使…什麼奇怪的東西…就讓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惡魔輕輕的哽咽著，啜泣著，老人的手緊緊握著他的手，微微張閡的唇發出一聲一聲的氣音，最終靜默。

阿謙感受到背上刺骨的疼痛，那是翅膀被作為代價奪走的疼痛，輪迴的看顧者冷冷的看著他，然後帶走了帶著印記的人類魂魄。

——阿神最後的10分鐘，用他接近半生的力量換取。

他覺得值了。

因為他能追隨著他一世又一世，那個他深愛的人。

這一世，他們沒能在一起，然而下一世，下下一世呢？

他們的故事，現在才展開。

【END】

後記

紙袋延伸…時至今日終於完結了啊……。

這個故事，只是我一瞬間的想法，慢慢的編織而成，半夜了，我也有些神智不清…完結了欸。

據說還會有番外，當初約定的兩篇、極為不安寧的夜晚，倉鼠與惡魔，人類與惡魔之間的愛恨情仇……還有，稻禾神狐的故事，開放式結局必備的補遺……嘶，可能就不寫啦，接著就是考大學了，我不會再開長篇坑了吧…大概…總之、謝謝看到這裡的大家，不管是Bob、路過的甲乙丙、還是我認識的帥鍋沒女們、紙袋謝謝你們的陪伴，希望某寒未來的故事，也會有你們的目光相隨。

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