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紙袋延伸 22

——犬神！
她慢慢起身，失去墜飾封印的身體慢慢聚合，細長堅硬的長刺從腐爛的身軀中突出、密合蜿蜒出佈滿尖刺的蛇尾，上身依舊是白皙豐腴的女體，背後脊骨的地方覆著堅硬的鱗，手臂上紋著詭麗的花紋，黑髮微微浮動著，躁動不安。

「犬神！殺了他們！」她尖銳的嘶吼道。

犬神彎出極其豔麗的微笑，白皙修長的指握著銀色墜飾，從錯綜複雜的枝條間抬起頭看她。

「你憑什麼要我聽你的話？」狐丹打開手中的墜飾「當初你在奪走稻禾一族的神巫時，有沒有想過稻禾一族的報復會有多麼嚴重？」

「稻禾？…」她喃喃地說道，似乎想不太起來。

「看看你……百年來都白活了，連最重要的環都不知道來頭。」狐丹諷刺的笑著「小惡魔，狗子回來沒有？還是他被那個戰鬥天使給宰了？」

「宰你個頭！」墨色身影伴隨著一聲咒駡從竄出，暗紅色的鐮刀靈活的旋轉，在他身邊擦出幾道火花，跟隨狗子竄出的長鞭被彈開，阿謙的長劍一挑，狗子配合的勾著他的劍身脫離戰圈，阿謙的劍刃向前，直接衝向隨著狗子而來的梅子。

「殺意！」
「喲，好久不見。」阿謙悠閒的擺了擺尾巴，長劍在她的鞭子上重壓「來到這裡，有什麼感想嗎？」

「你這該死的惡魔！阿神呢？！」
「……」阿謙眸色一暗，飛快的出手掐住梅子的頸子摜在牆上，雪白的大翼撲騰著掙扎著。

「阿謙！」一直在狐丹背後的阿神忍不住出聲，阿謙愣了一下，仍然沒有回頭，按著梅子不動，只是手勁放鬆了些。

一直被困在枝條作成的牢籠中，她悄悄的挪動尾尖，慢慢的指向和天使對峙著的惡魔。

「暫停一下，我們先處理一下中間那玩意兒。」狐丹站在枝條上，枝條慢慢拱起，把他帶到和狗子他們同一個平面，綑綁著阿晋的枝條身上閃過一道綠芒，慢慢的把他放下，反而把梅子捆住了。

阿謙收起劍，背後的咒文大翼張開，紫色的符文慢慢消退，肩胛處的傷口再次破開，他疼的微微蜷縮起肩膀，新生的翼骨從血肉中長出，而後是肌肉、皮膚，重生的翼微微張開，他緩了一陣子，輕輕聳動肩膀。

——惡魔的身體本來就由魔力組成，失去身為核心的本質就好灰飛煙滅，但是就算是失去頭顱，只有有足夠的力量，就能再次重生回來。

收到狗子困惑的目光，阿謙聳了聳肩膀沒有回答。

「可以開始了嗎？」狐丹看向他，阿謙攤手表示隨意。

紫色的魔焰再次燃起，大量的人魂生靈一個一個現身，阿謙走到狐丹身邊，微微抬起頭看向被禁錮在半空中不人不魔的怪物。

「真正的天使在那裡…你們要她接受審判，還是要親自報仇雪恨，自己選擇吧。」阿謙輕聲道。

阿神站在狐丹身後，呆愣的看著漫天的人魂，懷裡安靜的女孩突然動了動，他低頭看了一下，和一雙空洞洞的骷髏眼對了個正著——他一直以為女孩懷裡的白色圓弧是顆球！！

骷髏動了幾下，重重落在地上，阿神嚇得倒退，身後撞上了什麼，微微的扶了他一下。

「沒事，那是神巫的守護者。」阿謙輕聲道，墨色的皮翼籠罩住他，骷髏在地面上跳了幾下冒出了紅色的煙霧，凝聚成了人形，他一下就認出了那張臉，是在水底的那個青年。

他回頭向狐丹致意，轉身直接向被拘禁在半空中被無數個魂魄圍攻卻絲毫不受傷害的出手，毫無徵兆，無聲無息的出手，就是一道血泉噴濺！

阿神微微蜷縮，皮翼籠罩著他，他貼在阿謙身側，大翼完全遮蔽了他的視野。

「滾開！」尖利的咆哮響起，以往的溫柔慈祥不復存在，他閉上眼 又靠近了阿謙一些「只是想要永生……我錯了嗎？！」

「你錯了。」阿謙平靜的聲音響起，冰冷的手指輕輕握住阿神的手，手指緊了緊，無言的安慰「永生……不是上帝的贈禮，而是一種最可怕的處罰。」

「你懂什麼？！你只是個惡魔！」伴隨著慘嚎，院長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可以永生！—你又怎麼能會了解人類的痛苦！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切我犧牲了多少！？」

「你永生之後，想做些什麼？」狗子輕聲問道「永生…在漫長的時光中停留，所有人都隨著時間向前走，只有你，被永生的腳鐐銬在原地，所有人都會老，都會死，你拖著滿身腐爛的肉，你想做些什麼？」

「我要——！」尖銳而嘶啞的聲音劃破一片安靜，她的喉管被割爛，咻咻的氣音迴盪著，失去結尾的話語落在地面，消失的無聲無息。

「你要的東西，早在百年前消失殆盡，你忘了，所以他已經不存在了。」狐丹手上的吊墜旋轉著「你還記得這個墜子是誰送你的嗎？除了封印看顧者和遮蓋你的氣息之外…有什麼意義嗎？」

殺戮的聲音還在繼續，肌肉撕裂的聲音，骨骼碎裂的聲音，液體噴濺的聲音，什麼東西飛掠而過的聲音……然而，院長已經靜默。

「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狐丹問道「你不是黎安娜，你知道嗎？」

「胡說！我就是黎安娜！除了我還有誰是黎安娜？！」她嘶聲道。

「全，停手。」狐丹道，阿神看不見任何東西——阿謙不讓他看見。

「你記得，這棟建築的底部，有一顆巨樹嗎？」狐丹的聲音迴盪著，四周安靜得異常，阿神探頭想看，阿謙的翼直接把他蜷住，四周一片黑暗。

「別看…你會害怕。」阿謙微微側頭低聲道「那不是你認識的院長…。」

「…她會，怎麼樣？」阿神蹲下身子，低著頭，沒有放開手。

「……梅子，會把她帶回去進行審判，不然就是現場處決。」阿謙壓低聲音說著，微微搖晃著他的手。

狐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進所有人耳中，他們踩著的枝條再次震盪，有什麼東西被枝條從地下深處被送了出來。

「……。」阿謙的手緊了緊，有些疼，阿神輕輕抽氣，他放鬆了手，帶著歉意似的輕輕揉了揉阿神的手指。

「所有事情…都是那棵樹告訴我的…現在，就讓你自己想想吧。」狐丹輕聲說著，地面的枝條攀上了青綠色的符文。

符文微微閃動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