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紙袋延伸21 狐丹

沒有預期而來的衝擊感。

甚至是疼痛。

——受傷了嗎？

輕輕的聲音迴盪著。

——睜開眼睛。

我嗎？

阿神想著。

——沒錯。

——睜開眼，讓他，帶你走。

「……讓誰…？」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微妙的地方，很藍很藍…清澈無比的顏色，像是孩子們夏天最愛的泳池…沒有邊界。

手邊輕觸到一絲柔軟的艷紅。

在他手邊躺著一個青年，柔軟的髮絲飄散開來，像是在水中。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一樣飄蕩著。

「這裡是……哪裡？」

§

霸道的魔焰燃起，所有東西慘叫著灰飛煙滅。

聖白石一塊一塊崩裂，粉碎，石槽內的黑紅血痕跟著燃起，崩碎，露出石壁斑駁的顏色。

狗子知道那些東西不是真正的化為塵土。

——被『吃掉』了。

「艾麗安，去把那個老怪物抓出來。」冰冷的嗓音響起，紫色的魔焰凝出一個人形，隨後消失「通通都……去找她吧，把她，拖來這裡。」

一個一個人影從焰中形成，飛散，龐大的數量讓巧克力臉色發青。

「阿謙。」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阿謙沒有回頭，笑了。

「在我沒有找到屍體之前……他絕對活著。」

§

他坐在青年身邊，很久很久，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青年的面孔線條柔和，要不是有喉結，阿神可能會認為他是個女生，他一直在沉睡著。

細碎的聲音慢慢接近…沙沙沙沙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踏著落葉，一抹銀色的光芒慢慢的從上方接近他們，阿神看著那個東西越來越接近——一頭雪白的大狐落在他面前。

「……原來你掉進來了啊。」大狐的聲音柔軟，慢慢的幻化成絕美的青年，在紅髮青年身邊坐下「等我ㄧ會兒，我送你回狗子身邊。」

「我……」阿神想問些什麼，青年舉起手，按住他的唇。

——怎麼還不走呢？

細細的，又是那個聲音迴盪著。

「我來接你回家。」

——不行啊，丹丹，太晚了。

「怎麼會不能呢？我待在這裡，就是要等你醒來，跟我回家啊…。」絕美的狐狸青年拿出一隻半個手掌大的陶瓷兔子，輕輕的放在紅髮青年身軀前，懸在半空中，青年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是，房間沒有打掃乾淨……夫人會罵的…。

隨著兔子輕輕搖晃，一點一滴的顏色渲染開來，木製的小架子托著小小的兔子，夕陽的暮色染了整個室內一片昏黃，雜亂的物品堆置在那裡，小小的少女拿著掃把，困擾的看向狐狸青年。

「夫人找了新的人手啊，全全不必再辛苦了。」

——那麼半半呢？

「就讓半半和我們一起回家吧，房間還夠的。」狐狸青年蹲下身子，摸了摸褐髮少女的頭「走吧，帶著半半，我們一起回家。」

——好啊！～

少女歡快的笑了，伸手握住了小小的兔子——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

屁股重重的落地，阿神嘶了聲，狐狸青年站在不遠處的黑暗中，淺黃色的狐火圍繞著他。

他腳前一個幼小的少女蜷著身子沉睡著，一條微微透明的狐狸蜷著她，愛憐的舔了舔她的臉頰。

「老稻禾…你該走了。」狐狸青年輕聲道，狐狸抬起頭看著他。

「我會把她交給下一任稻禾，不用擔心。」

狐狸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腳尖，張嘴似乎叫了聲。

「…你說了算。」狐狸青年伸手抱起小小的女孩，透明的狐狸慢慢的轉身走遠了。

「走吧，帶你回去……按照這個感覺，本尊已經下來了。」狐狸青年向他伸出手「然後，我叫做狐丹，現任稻禾神狐。」

§

阿謙站在她面前，不發一言的舉起劍鋒，抵在她頸側。

「你的真面目。」

「我的真面目是什麼並不重—」刀鋒毫不留情的劃過，人類的頭顱落地。

威逼神族的魔族之刃，所有東西都難以阻擋他的鋒芒……狗子看著人類的皮慢慢腐臭，滾落在地面的人頭化成一灘屍水，而萎靡在地面的肉泥又扭動著，慢慢形成另一個東西。

「…真是粗魯啊…」

「我沒有耐性聽妳說謊，老古董，說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幹這種蠢事的。」阿謙的語調冰冷，看著眼前的肉塊堆疊充盈，又是一個皮膚光滑的美人。

「咯咯咯咯……要想起來是什麼時候還真難呢……」女人赤裸著身軀笑得前俯後仰，纖細的指頭搭上了他的肩膀，妖媚的摩挲，貼近，最柔軟的女性身軀貼在他身上，甜膩的磨蹭「……小惡魔喲…你知道你的小情人啊…可是我培養很久很久的“容器”呢」

「所以呢？」冰冷的刀鋒沿著女人貼近他的曲線鑲入，直接把人剖成兩半，腥臭的液體噴了他半身，他抹了抹臉，繼續，看著女人皮膚下黑糊糊的東西蠕動著拉合切成兩半的身軀。

「所以啊，他的所有細節，我可是一清二楚呢。」慢慢的，“他”說道。

「……這時候就該由我動手啊」巧克力從他身後浮現，影魔的銳利的爪牙再度撕裂，阿謙垂著眼，手指幾不可聞的顫了一下。

摧毀，重建，摧毀，重建……不依不撓的講著無所謂的話…真的無所謂？

刀鋒隨著身體長久以來磨練出來的殺戮姿態，精準而確切的切割再切割，不知道是從身體還是從靈魂發出來的惡臭讓他有些反胃，接近本能的切割砍殺，就如同幼年時候，老師父讓他一天揮個一千劍才能休息……狗子扛著那把鐮刀上竄下跳氣喘呼呼的日子。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時候的事？

阿謙定了定神，劍尖再度切割開腐爛的身軀，卻感受到了之前沒有感受到的尖銳魔氣。
「巧克力。」阿謙退開，眼神提醒。

「她有完沒完啊？」巧克力跟著她退開，抱怨的甩了甩手，躲在不遠處的樑上，阿晋比了比拇指，表示他明白變故，隨時配合。

巧克力首先衝上，匕首直接封喉，密集的揮砍，阿謙劍鋒遊走，突然逼近一刺，挑開一大塊腐肉。

地上四散的肉碎一改先前緩慢溫吞的模樣，猛烈的撲上那塊腐肉——阿晋從樑上一躍而下，撲搶。

「阿謙翅膀借我踩一下！」阿晋看著落地的位置忍不住大喊一聲，阿謙張開符文大翼愣了一下……這個，踩的到嗎？

阿晋一腳踩空，影魔張大嘴接住，躲過
飛濺而起的碎肉。

「小心一點！」

「抱歉。」阿謙點了點頭，失去那個銀色吊墜的腐肉抖動著，發出撕扯皮革的沉悶聲響，也不再進行重組，帶著阿晋遠離戰圈的影魔發出尖銳的嘶鳴，被從石縫間竄出的枯枝扯碎，阿晋被重重甩開，撞在牆上馬上被石壁隙縫間的枯枝捆死四肢，動彈不得，銀色墜飾落在地面。

阿謙飛快的撲向墜飾，石磚堆砌的地面突然整塊崩毀，銀色墜飾再度與他失之交臂，巧克力驚呼，地板大片大片的碎裂，錯縱複雜的枝條遍佈了整個地面，綑著逐漸成型的女體離開地面。

「我似乎來早了嘛……小惡魔你們沒有完全逼出院長夫人的原型啊。」

在枝條錯綜之下，狐丹朝他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