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19.空號

他站在吧台前，吧台側面是吸煙區，最內側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面色陰沈的男人，已經待了一整個下午，菸抽了一根又一根，一直不停的撥出電話，側耳聽著，不說話，又放下，繼續輪迴。

要打烊了，他桌上的咖啡還剩下半杯，已經冷了，君毅看向那桌，那個男人的樣子他有點印象，他想了想，好像是某個知名律師準備轉戰政壇，最近要選舉了，電視上偶爾會見到他的身影。

不過小憶最近不太讓他看電視，他們高中課程教到了媒體造成總白癡化的現象……小憶特別擔心他爸的智商，這就算了，居然連爺爺都跟著應和，對這對爺孫倆，君毅真的哭笑不得。

「老爸，那個人不就是那個陸什麼的……要關門了，我去請他離開？」小憶擦著杯子低聲問他，他搖了搖頭。

「他啊……大概失戀了吧？」他拐了拐自家兒子「來賭？」

「賭你個頭啊，人家都訂婚了！」小憶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哼哼哼，老爸跟你說，他絕對不是異性戀。」

「隨便你啦！你晚餐要吃什麼？」小憶白了他一眼，翻看著冰箱裡的東西「爺爺還沒吃飯吧？我煮三份啊？」

「煮四份吧，給那個失戀的孩子也來一碗……煮淡一點啊，爺爺感冒，不要吃太鹹。」他隨手支使自家兒子，順手把煮粥的鍋裡裝滿水，打開瓦斯爐，自己沖了一壺安神的花草茶、拿了煙灰缸慢騰騰的晃到吸煙區。

……他到底抽了多少？君毅忍不住皺鼻子，把放滿煙蒂的煙灰缸放在托盤上，給那個男人換了一個。

「…要打烊了？」男人的聲音低啞，抽太多菸了。

他把乾淨的玻璃杯用餐巾紙擦過一次，再
抽了另一張擦另一個，兩個玻璃杯裡都注滿了花草茶，他把杯子推向男人，坐在他的對面，笑道：「老闆請客。」

男人毫不領情的回道：「無事獻殷勤。」

「…姑且算是顧客回饋時間吧，“來生再會”偶爾還是會有你這樣的客人……陪我這個老男人喝茶聊天。」君毅聳聳肩膀「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失戀了……喔不，是連戀都沒有就跟人家拜了。」

「……這個有什麼根據嗎？」男人閉了閉眼，有些疲憊的樣子。

「一臉生無可戀、陰沉、狂撥電話、不說半句話又重撥……這個不是生意失敗就是失戀，可是你最近可說是大出風頭，前者打死都不可能。」君毅推斷道。

「我還訂婚了呢。」男人嗤笑了聲「這些不足以佐證，再來接著推？」

「你是同性戀，你撥出的電話大概是這種……」君毅掏出手機，隨意的撥出一通電話，嘟了幾聲後直接掛斷，他笑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張大了眼，又恢復平靜。

「…這麼明顯？」他苦笑道。

君毅搖搖頭，說道：「這是老闆的秘技，會的人不多……有興趣說說你的故事嗎？」

「沒有。」男人毫不猶豫的拒絕。

「真不領情。」君毅撇了撇嘴「那我說故事給你聽？」

「……隨便你。」男人沒有再說話，又再點起了一根煙，沈黑的眼眸盯著他看。

君毅沒有避開他接近凌遲的目光，兀自的說起關於他自己的故事，男人一直都面無表情的聽著，一直到最後……煙頭上的煙灰兀自落在桌上，他有些失神。

「……這輩子我跟他再無可能。」男人嘶啞著聲音說道「雖然他還活著…但是他的心已經被我重傷殆死，我今生…只求……」

「蠢孩子。」君毅用衛生紙捏起他桌前的煙灰，把桌面的煙灰盡力收拾乾淨「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