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謙神】紙袋的故事之三 甜美苦痛的悲憫

和惡魔共處一室，不覺得污穢嗎？

牠會不會襲擊你啊？別繼續讓牠待在這裡了……柚禾先生！

──心中的信仰堅定就不會受到影響，他只是個受傷的孩子，他不會傷害你們，也再也無法回到他的世界了，你們就不能寬容一點？身為神職者，對一個你們從來沒見過的孩子出言攻擊，可不可恥啊？

他聽見阿神的聲音，很遠，很憤怒。

──做得好，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憤怒吧，難過吧，露出你的空隙，讓我有機可趁。

「…吁…」過了很久，他聽見門打開的聲音，然後是阿神長長的吐氣聲，以及衣物和木門摩擦的細碎聲響。

──還有極其壓抑，細微的嗚咽。

再等一等，不用著急……慢慢的，他會自己走向墮落之途……。

──正章開始──

最近阿謙……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他摸了摸阿謙的臉，偏低的體溫讓他不安，是不是，害死他了？惡魔……會死嗎？

「……」阿謙微睜開眼，皺了皺眉「……我睡多久了？」

「…兩天。」阿神坐在床畔交握著手「阿謙……你還是，吃點東西吧，我是認真的。」

「看在你那麼認真的份上，就肉吧。」阿謙打了個呵欠，然後盯了他半晌後說道「……你別老是和那群人吵架……我一直聽見，他們詛咒的聲音。」

「……沒事啦，過幾天就好了。」阿神笑了笑「真難得你會關心我呢！」

「就當做我住在你這裡的房租吧。」阿謙聳了聳肩「我想洗澡…你先去忙你的。」

「我沒事，在休息呢，等等帶你出去走走……」阿神仔細的看了看他的神色「去嗎？」

「……考慮看看。」阿謙爬下床，讓阿神拆掉他身上層層疊疊的繃帶。

窗口透出一天將終之時的橙黃柔光，惡魔青年的身體白皙修長，被光線渲染出可口的蜜色，隱約的陰影刻劃出代表健壯的線條，恐怖的傷痕依舊沒有退去，鮮紅的血肉讓人不敢直視，惡魔青年似乎是注意道他的視線，微微側過身子，不讓他看見從肩上蜿蜒過胸口的傷口。

──那是他身上最可怕的一道傷口。

只要再深一點，刀刃再長一點，就可以直接剖開他的胸腔，直接奪走他的生命。

「阿神…」阿謙開口喊了一聲，眼神戲謔「你該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偷偷養成了看別人洗澡的興趣吧？」

「才沒有！」阿神的臉馬上紅了，惡狠狠的對阿謙喊道「不要再把傷口弄裂了！」

碰的一聲甩上門，阿神落荒而逃。

阿謙繞有興味的看著門口，兩天，阿神在的時候他都在裝睡，這是他惡劣的玩笑，看著人類青年苦惱、難過、自責、甚至是後悔，每種情緒帶來的波動都讓他想不顧後局，直接吞吃他美味且強大的靈魂，太誘人了，這傢伙……幸好他的血統藏的這麼深，沒有引來其他惡魔的覬覦，不然的話……他就沒這個閒情逸緻，看著他蛻變成他想要的人。

什麼時候會乖乖的把你自己送入我口中呢？這個裝睡的方法……可以持續很久呢，裝做一天比一天衰弱……什麼時候你那強大的同情心會吞沒你的理智，將你拖入無盡的深淵中？
──我很期待。

阿謙洗完澡，吃了點東西，雖然不算上美味，但也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

「走吧，我們出去走走？」阿神拿出一套衣服遞給他。

「……你怎麼了啊？跟個在家裏待久了的小孩子一樣。」阿謙接過那套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莫名的覺得今天的阿神怪怪的，卻又說不上哪裡怪。

「走吧，晚上的街道也是很美的喔」他笑了笑「別跟丟了喔。」

「我又不是小孩子，好歹也是隻惡
魔。」阿謙翻了翻白眼，藏起頭上的雙角和股間的尾巴，跟在阿神身後出門了。

隱約的，他知道這次出來，絕對沒有好事，從阿神牽強的笑就知道……他太不會說謊，又不會隱藏事情，都太拙劣了。

「……」阿謙聳了聳鼻尖 ，滿滿的化妝品味，飄散著他熟悉的氣味，荒唐的、瘋狂的、淫靡的、惡毒的……人類最骯髒最無法抵抗的「慾望」的氣味。

「阿神，你似乎搞錯了什麼。」阿謙搖搖頭「你認為……我會餓得饑不擇食嗎？」

「……你真的該吃點東西了…如果不是我……也可以的吧？那個親吻的方法……」阿神咬了咬唇，退後了幾步「我在這裡等你……。」

「你真的要我去吃那種垃圾？」阿謙嘲諷道「看來我給你的印象真差啊。」

「…不然你會一直衰弱下去……會死的。」阿神低下聲音。

「他們不是恨不得我死嗎？」阿謙嗤笑道「我聽得一清二楚啊，阿神……那些低語，詛咒的聲音……你是不是和他們一樣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離開，你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阿謙輕聲道，字字句句，慢慢的染上了怒意，本來是想要和平常一樣，惡質的一個脾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這麼生氣起來了。

這個笨蛋，還真的敢把他帶來這個地方……紅燈區嘛，哼。

「…我沒有那個意思…阿謙…我…。」阿神試著解釋，阿謙卻轉身走了。

──沒有停頓，毫無轉寰的餘地。

阿神彷彿聽見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尖銳得讓耳膜深處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