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唔…。

阿神悶哼了聲，腦袋一陣陣的疼，他睜開眼，被陽光眩了眼，好一陣子才習慣陽光。

眼前的是教會一貫的紋木天花板，他舒了口氣，至少不是在自己不認識的地方醒來，腰上沉沉的，他伸手去推開，卻驀然一僵…這個微涼的觸感…阿謙！

──阿謙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然後一手環在他腰上…。

等…等等，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惡魔青年兀自睡得深沈，柔軟的紫髮披散在枕頭上，讓他看起來臉更小，更年輕、眉目俊秀。

阿神突然覺得滿心罪惡，有種羞愧感取代了惱人的頭痛，正在他腦袋裡咕嚕咕嚕的冒著泡。

「…嘖……好亮…」阿謙咕噥著，收緊手臂，把臉埋進他腰側，還小動物似的蹭了蹭。

「…阿間…」阿神本來要去推阿謙的手在聽到自己詭異的發音後，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舌頭上不容忽視的劇痛讓他以為自己的舌頭斷了。

「……幹嘛…才幾點啊…」阿謙懶洋洋的又蹭了蹭他的腰側，連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的"啊"了一個長聲，語氣遺憾「……你醒啦…。」

「這得底花生惹時麼四？」阿神口齒不清的推了推他「…阿間！起乃啦！」

「……沒有發生什麼啊，就你喝醉了，然後裸奔，嚇到了修女，被人家打了一拳，差點咬舌自盡。」阿謙依舊連動也不動一下。

「逆變隨啊？」阿神拍了他一下「起奈啦！」

「逆尊的想知道？」阿謙睜開眼，戲謔的學著阿神口齒不清，阿神悲憤的推他，阿謙笑了笑，放開他。

「…你喝醉了真可愛。」阿謙揉了揉臉「你親我了喔，還蠻美味的，多謝款待。」

「尊的四我要津你嗎？…」

「不然呢？」阿謙很樂，這傢伙的反應真的太好玩了。

「嗚唔…。」阿神懊惱的遮臉，突然覺得那惱人的頭痛又回來了，而且似乎更痛了。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啊啊啊啊……衝動是魔鬼，喝酒是罪惡啊…。

「阿神？」阿謙抬起眼看他。

「…腫麼辦啦…？」阿神嗚咽著嘆氣。

「你又沒被我怎麼樣，什麼怎麼辦？只是接吻而已…還是說…你…」阿謙頓了一下，突然覺得難為情，那三個字說出來簡直是在極致的汙辱一個惡魔…於是改口「…還是你真的要我去那個地方？」

阿神僵了一下。

要嗎？還是不要？去那個地方，真的會對阿謙好很多，但是……他不想，很掙扎的…沒有任何理由去說服自己讓阿謙不去，那是對他最好的…。

他看著阿謙，把他的反應收盡眼底，是期盼的目光…然後隨著他的沉默而動搖，最後閉上眼，微微聳了聳鼻尖，安靜的抿起了唇。

像是等待宣判的人，祈求恩惠等待回應的祈禱者…這個表情，他在教會來來去去的人們臉上看過多少次，可是，唯獨他，一個殘缺的惡魔，露出這種表情時，最讓他不忍。

──是祈求又是期盼，想要卻又無法要求。

人類都說惡魔是任性、無賴、隨慾望而隨波逐流的代表，他們是本能的化身，一切跟隨本能，他們從來不做划不來的交易，不做沒有報酬的事情…而阿謙？

雖然嘴上永遠都不饒人，但是偶爾他回來時，會看見短暫清醒的他彆扭的遞上一杯溫熱的飲料，一面碎碎念說什麼只是練手、沒事可做、敢嫌棄就自己弄…但是那杯東西卻永遠是美味而且溫暖的，那點溫暖似乎還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阿間…」阿神猶豫的開口，他似乎感覺到阿謙顫抖了一下「……我不四耽於欲望。」

「……就跟餐廳一樣，對吧？」阿謙輕笑，意義曖昧而不明「…這個，還是當我遵守協議的獎勵吧。」

「港勵…嗯。」阿神點了點頭。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被抽離了。阿神有些不適的捏了捏鼻子，但還是準備起床。

阿謙按住他的手，直勾勾的看著他，什麼都沒說，就只是，按著。

──是不是，在索求呢？

阿神彎下腰，坐在床畔，有些不敢動作，尤其是他盯著自己的時候。

阿謙微支起肘微微起身，吮上他的唇，半垂著眼，睫毛輕觸阿神的臉頰。

微涼的舌緩緩潤過他的唇，侵入口腔，遊走過齒列，然後是舌上的傷口，溫度慢慢的渲染到阿謙身上，阿謙小心翼翼的撫慰他的傷口，和緩的親吻，濕潤的聲響迴盪在室內，只有阿謙緩長的呼吸聲和自己響亮的心跳……唇分，阿謙沒有觸碰他，兩個人接觸的地方只有手，還有唇，阿神輕喘了喘，等到他恢復平靜後，阿謙已經捲著被子睡著了。

──不一樣了，跟昨天完全不一樣。

雖然沒有很清楚，但他隱約記得，那是很棒的感受，極為刺激的，阿謙就像一團猛燃的烈炎，熱情的灼燒，心臟不受控制、還有幾乎要從胸膛滿溢出的不明情緒，讓人只想神魂授予。

可是現在的阿謙，平靜的讓人寒顫，只有讓他有些窒息。

有什麼不對了？阿神默想，他替阿謙蓋上被子，拉上窗簾，昏暗的室內把阿謙的臉藏進陰影之中。

他摸了摸胸口，卻沒摸到胸口的十字架。

──在四個月之前，他怕傷到阿謙，把項鍊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