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阿謙生氣了，不說話，什麼都不說。

他看著那個深紫色髮的青年，連個眼神，側臉都不給他，莫名的有些心痛，是啊，他更乖了，卻是種帶著消極的放棄，甚至有絕望的味道，他睡覺的時間很正常，比人類短了些，可是他知道，阿謙睡覺才能累積復原的力量，他這麼做，無疑是在自殺，傷口癒合的速度更慢，他也一天天的衰弱下去，這麼下去，他大概真的會死在自己手上。

阿謙已經不是第一次刻意無視阿神了。

他一開始是很生氣沒錯，但是氣的是什麼，他也不太明白，很困惑，似乎一切都開始失控，脫離掌握。

──不管怎麼樣，他就是不能這麼做……不能把自己推給別人，不論如何，不需要原因……就是不可以……。

外面已經很晚了，他仔細聽了聽，阿神不在……真罕見。

他起身走了走，最近太煩了，想好好睡覺都做不到，更別說裝睡了。

「……噓，小聲一點。」
門外傳來一陣騷動，阿謙看向門口，窸窸窣窣的，混著腳步聲和拖行的摩擦聲。

啊，這是教會要動手了嗎？他都來這個地方快四個月了，現在才來會不會太晚？

他冷笑著，坐到沙發上，等著他們進來。

「……等等，你們忘記了嗎？柚禾先生的房間裡養著一隻惡魔……這麼貿然的闖進去……。」

「可是不進去的話……柚禾先生今晚要睡哪裡啊？」

「……唉，柚禾先生壓力也很大…一喝酒停就不下來了，跟平常差好多……我怕他睡一睡起來鬧。」

「……怎麼辦啊？」

阿謙站起身，毫不猶豫的開門，和那群不知所措的教士們打了照面。

「……」他看著被架在眾人之間，姿勢像是被釘上十字架的耶穌的阿神，默默的伸出手……然後看著教士們驚恐的齊退三步，比閱兵更整齊更快。

「……現在把他給我，你們吵死人了。」阿謙翻了翻白眼。

教士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決定把阿神直接賣掉，於是阿謙把手穿過阿神的腋下，托著他的臀把他抱起來，然後轉身用尾巴關上門。

──阿神的身上有著聖水混著酒的氣味。

「……阿謙？」把熟透的臉埋在他肩窩處的人類青年咕噥著，語尾含糊的上揚著，有些困惑。

「嗯。」他應了聲，要把阿神擺在沙發上的時候，阿神卻用腳纏住了他的腰，雙手交握在他肩後，讓他動彈不得。

「……好累喔。」阿神發出細幼的鼻音，腦袋在他肩窩裡蹭了蹭，阿謙想了想，把人重新抱起來，自己坐在沙發上，讓阿神自己折騰去，阿神跨坐在他腿上，仍然執著的抱著他的肩膀。

──像個孩子。

阿謙突然覺得……其實這樣的阿神也不賴，很單純…不會胡思亂想、不會做蠢事。

感覺真不錯。

他默默的彎了彎嘴角，不不由自主的。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阿謙微側過頭去看他，只看見他白皙的頸項和隱藏在髮間的耳朵，他試探似的用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耳朵。

阿神聳了聳肩膀咕噥了聲什麼，沒有聽清楚。

「……阿謙…」阿神又喊了一聲，可憐兮兮的，阿謙嗯了一聲，表示他聽見了。

「阿謙……」喝醉酒的青年很幼稚很固執很煩。

「想說什麼就說，叫個不停吵死了。」阿謙拍了拍他的腰。

「……生氣了，對不對？」阿神口齒含糊「阿謙你……生氣了，都不理我了…也不好好睡覺……明明很痛的…阿謙明明想回去的……。」

──這醉鬼……真的跟個小孩子一樣。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阿謙頓了一下，埋在他肩窩的腦袋晃了晃，不知道。

「因為你把我丟給別人…你不要我了。」阿謙低語道「你說好了的，要讓我在教會養傷……卻又要我去那種地方…。」

「不是……像餐廳一樣…吃完飯，就走了…沒有要……。」

「有，你有的，那種想法…教會的人…他們一直在逼你不是嗎？」阿謙輕聲道，阿神在他的肩窩了嗚咽了聲，搖頭。

「說謊了喲……壞孩子。」阿謙輕笑道「敢跟惡魔撒謊……你膽子真不小啊…阿神學壞了呢。」

「……為什麼不去…明明就可以好的…那裡有很多……」阿神啜泣著，身體不安的輕顫「…你明明就知道我……我想要你早一點好起來的……。」

「可是我不想要那些東西啊。」阿謙慢慢的用手托著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用拇指抹去他臉上的淚，阿神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正想開口說話，阿謙用食指按住他的唇。

「你知道嗎？惡魔也有惡魔的堅持……比如說，在你眼前，有兩個東西，一個是剛出爐的麵包，一個是腐敗的葡萄酒，愛喝葡萄酒的惡魔啊，就算那東西腐敗了，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咽下去……執著的不得了。」阿謙舔了舔指尖上阿神的眼淚「這就是惡魔的悲哀…惡魔的劣根性…而我現在……面臨的就是這種問題啊。」

阿神抿起唇，伸出手，摸了摸阿謙頭上的角，似乎在猶豫，或者思索。

「……想要的……是我嗎？…」阿神的手慢慢的滑到他臉上，輕輕的撫過他的眼眶，然後臉頰，用食指圈虛住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你覺得呢？」阿謙微笑著握住他的手腕。

「……我…。」阿神輕垂著眼，雙唇開閤了一陣子，阿謙湊上去，雙唇若及若離。

「……你？你……要給我嗎？」阿謙慢慢的又靠近了些，阿神的手在他的胸口握成拳狀，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看著我，阿神…看著我。」阿謙誘哄著。

「…阿謙…」阿神像是下定決心一般低聲道，然後抿緊了唇，直接用力貼到阿謙唇上。

「不是這樣的喔…」阿謙舔了舔他的唇，醉人的溫熱雙唇，帶著粗糙麥酒的燒灼感，他看見阿神眼底那抹茫然，他彎了彎嘴角「……嘴巴……要張開。」

「……張…開？…唔…」阿神似乎無法理解似的複述了一次，阿謙微側著臉，含住他的下唇，阿神抗拒的縮了縮下顎，他耐心的又湊上去，輕啄著他的唇，然後舔舐。

「…這樣……呼嗯…」阿神才剛開口便被趁虛而入，舌尖滑溜的鑽入口中，在牙間徘徊著，不噁心，反而在粘膜互相接觸的過程裡，似乎有什麼從心底湧了出來，暖呼呼的，手不由自主的搭上阿謙的肩膀，他想要更多……那種醉人的滋味。

──彷彿這個惡魔誠摯的珍愛他，那種被人所需，不被拋棄的感覺。

阿謙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不要太過貪求……但是，太美味了。

他從來沒有嚐過這麼甘美的靈魂氣息。

──這個人類…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會這麼誘人？

「哼嗯…阿…謙…」青年執拗的低喃著，含渾如稚兒，甚至還主動的索求他，阿謙頓時慌了手腳，微微閤牙，就聽到身上的人類悶哼了聲，嘴裡嚐到了一絲血腥味，阿神微微退開，皺著眉頭吐舌，粉嫩的舌尖上一線殷紅，被阿謙尖銳的犬齒劃傷了。

鮮血的刺激得阿謙呼吸一窒，在也忍不住的把阿神按在沙發上，狠狠的堵住他的唇，急促的吸吮舔咬，全然不顧身下的阿神掙扎……。


【咽下刺骨的蜜實】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