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紙袋延伸VI 墮魔

那是個美好的獵物，比起他所執著的…更加甜美、韻味無窮。

還有，那個人類，身上帶著聖水刺鼻的氣味，以及一抹……隱約撩人的魔族氣息…。

──正文開始──

「喂，阿神。」阿謙從書後面看著剛洗澡出來、滿頭是水的青年，一臉困惑「你怎麼老是不穿褲子就出來？不冷嗎？」

「…熱嘛…」阿神乾笑「話說…你最近越睡越少了？」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自從他和阿謙協議之後大約一個禮拜，阿謙恢復的速度增長很多，有些淺的傷口已經快完全癒合，紅紫色的痂斷斷續續的接著銀白色的傷疤，剛癒合的傷口肌膚很薄，微微的泛著粉色。

「我是受傷，不是腦殘…需要我開個窗讓你體會一下，現在是什麼日子嗎？」阿謙的眼神十足鄙視「看你這樣穿，我都覺得冷了。」

「……討厭褲子」阿神嘟著嘴小聲咕噥「你回床上去看吧…我該睡覺了。」

「…去床上睡。」阿謙仰頭把書蓋在臉上悶聲道。

「啊？」阿神一臉呆然。

「我說……你睡相又不差，幹嘛辛辛苦苦的睡沙發？笨啊你？」阿謙仍然把書蓋在臉上，聲音悶悶的「去把頭髮擦乾…才可以上床，還有褲子穿上！」

「好啦…」阿神無聲的抿唇笑了。

這個惡魔其實還蠻可愛的，小孩子似的…雖然彆扭又嘴巴壞，不過…還挺關心人的。

「…阿神…」阿謙喊他，眼神越發鄙視「喂，別笑得一臉傻樣發呆好不好？去把你的頭髮擦乾！」

「喔…」阿神應了聲，就看見阿謙放下書向他走來，拉下他頭上的毛巾，有些粗魯的擦拭「…今天…還沒有…。」

「嗯……」阿謙舔了舔唇「所以呢？…」

阿神微踮起腳尖，吮上他的唇，阿謙半垂著眼，回應他的親吻。

──啊啊…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很平靜的…不冷漠卻又疏離的阿謙。

阿謙從來不會明著索吻，反而是一些隱晦卻又足以讓他明白的暗示，讓他去回應阿謙……他狠不下心去拒絕，沒有辦法拒絕…也無從拒絕。

可是阿謙從來都不會觸碰他。

不管是怎麼親吻，他們相觸的永遠只有唇，沒有其他部位，不會擁抱，也不會觸摸。
這讓他煩躁。沒有原因的。

「唔…嗯…」他輕推了推阿謙胸口，阿謙略略鬆口，吮著他的唇，輾轉的舔舐他的唇瓣，阿謙突然一僵，把他拉到身後，左手把他按坐在沙發上，右手一甩，手臂上佈滿了暗紫色的紋路，隱隱的散發著魔性的鮮紅。

「躲多久了？這是沈不住氣了？」阿謙對著昏黃的室內低語「你不出來的話…我只好讓你死在自己的陰影之中。」

「……別這麼凶殘嘛…混血魔閣下。」樓梯下的陰影傳出一聲輕笑，陰影扭曲，慢慢的出現一個人的輪廓，接著是人型……是個男人。

那人應該有些年紀了，褐色的長髮束成馬尾留下略長的兩鬢，雖然這樣讓他看起來年輕些，但是應該是個會被孩子們喊大叔的人。

「知道我是混血魔，你還敢來招惹我……你是太蠢還是真不想活了？」阿謙嗤笑著。

「我才沒有呢，我只是發現了一個好東西…」他曖昧的笑了笑「閣下……您的血統大概…。」

「……閉嘴！」阿謙怒了。

「我開玩笑的。」大叔微微一笑「我發現的好東西…正躲在您後面呢，閣下。」

「…不好意思，如果你要他的話，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阿謙的右手手掌似乎突出了什麼東西，伴隨著一點點血液，慢慢的伸長，手臂上的紋路一點一點的退去，直到阿謙手上拿著一把分鋒的劍。

銀紫色的劍身，劍中心鏤空，紋著一片和剛剛在阿謙手上看見的紋路一模一樣，顏色鮮紅得讓人不太舒服，隱約飄蕩著血腥味。

「……」阿神忍不住皺眉，那個東西他很不喜歡……。

「閣下…他似乎…。」大叔皺起眉頭。

「你再多話，就真的別想走了。」阿謙甩了甩手上的刀刃「我告訴你好了，只要是這個教會的通通都在我的協議之內…意思是，這裡，所有東西，都是我的。」

「人間的墮魔者……不會不明白惡魔的規矩吧？嗯？」阿謙走近那個大叔，輕輕的把刀尖抵在他的下巴上，微瞇著眼打量「…看看你…是為了什麼墮魔呢？讓我猜猜…女人？名聲？錢財？還是什麼其他執念，讓你連最難吞吃的影魔也吃的一乾二淨…還完美接收了他的能力…。」

阿謙又把刀尖抵的更近，在大叔的頸子上劃出一點殷紅，鮮血緩緩的劃過刀刃，似乎因為鮮血的滋潤，中間的鏤空花紋更亮了。

「阿謙……適可而止。」阿神忍不住開口阻止。

阿謙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答應。

「到底說不說呢，大叔。」阿謙貼的更近，刀尖幾乎要戳進大叔的頸子。

「……我的本質是巧克力 。」大叔咽了口口水，乾笑「閣下…您可不可以把這東西……離我遠一點嘛…」

「可以啊」阿謙笑了笑，刀刃移到他的腹部「這裡如何？你不誠實，我就直接挖開你的肚子，看看你的本質是什麼，比較乾脆，不是嗎？」

「我說的是實話啦…。」大叔向阿神投以求救的眼神。

「…阿謙，好了啦…讓他走吧…。」阿神聳了聳肩，表示他不聽自己也愛莫能助了。

「他也是惡魔喔。」阿謙輕聲道「你也要救他嗎？」

「對…我已經救了你，所以，放過他吧。」阿神走向他，拉了拉他的手臂。

「你真是…爛好人一個。」阿謙不知道該嘆氣還是該說些什麼好，他放手，刀刃在落地之前化成一道紅色光芒沒入阿謙手臂之中，尖銳的似乎會刺穿阿謙的手臂「你可以走了，不要再踏入這裡…也不准碰他。」

「閣下…如果您無聊的話，到我店裡和我聊聊吧…不搶您的獵物，至少可以交個朋友吧？」大叔笑笑，向阿謙伸出手「我叫巧克」

阿謙沉默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你該不會姓李吧？」

「我姓黎科」巧克晃了晃他的手「好啦，這麼晚打擾了，教士先生，您好好休息吧，還有傲嬌的混血魔閣下~」

「……不要得寸進尺！快滾！」阿謙怒了。

那晚，阿神翻來翻去都睡不著，雖然累了，但是他很好奇……關於惡魔和那個怪怪的巧克力魔。

「別再滾了，再滾要掉下去了。」

阿謙突然出聲，嚇得他差點真的掉下床，阿謙伸手一拉，把他牢牢的按在床上。

「蠢死了……在想什麼啊你。」阿謙把他拉近了些。

「那個…我…你為什麼要…？」阿神瞬間語無倫次…太近了，近到夜視力很差的自己都看得到那雙漂亮的淺金色眼眸。

「你對墮魔瞭解多少？」阿謙問道「別緊張…我不會碰你，眼睛閉上，你怎麼老愛看我的眼睛？惡魔的眼睛你多看了會受不了的喔。」

「……你的眼睛，很漂亮…跟我之前看過的惡魔不太一樣。」阿神閉上眼，感受他微涼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然後輕聲低語著，不知道是什麼語言，聲音很溫柔、伴隨著淺眠之後的低靡，阿神突然覺得惡魔之所以會被傳頌得這麼壞、這麼邪惡，大概都是他們自己被誘惑了，然後反過來指責惡魔吧，忽略自己意志不夠堅定為前提。

「…阿神？睡著了？…」阿謙湊近了些。

「…沒有」阿神睜開眼睛「你說說吧…墮魔的事情。」

「墮魔有很多種，一種就是執念強大引來惡魔，然後吞吃掉惡魔，接著就成魔了，這種的很難…所以這種墮魔者很少，一種是被惡魔誘惑，靈魂失去光芒，這種也很少，會被惡魔誘惑的人，通常都是靈魂具有某種特殊的地方，所以在靈魂失去光芒之後，還沒完全轉換成惡魔之前就會被吃掉了……」阿謙叨叨絮絮的說過好幾種墮魔方式，突然沉默下來。

「？」阿神困惑的看著他。

「……墮魔的人，通常在成為惡魔之後，都會自殺，可是又殺不了自己。」阿謙輕聲道「那很痛苦…他們一直都覺得很痛苦，可是卻沒辦法逆轉。」

「為什麼會很痛苦？」阿神問道「墮落…不是很輕鬆嗎？」

「惡魔只要正常進食，都是不老不死的。」阿謙閉上眼「看著自己的朋友、親人、愛人一個一個死掉…自己的時間卻永遠的停住了。」

「我殺過很多很多墮魔者，他們跪著求我，哭得滿臉是淚，求我動刀，求我殺了他們。」阿謙輕笑「我一開始還樂此不疲，覺得他們求饒的樣子很卑微很有趣，但是漸漸的，我覺得他們很可憐、很悲哀。」

「我是混血魔，父母都是惡魔……他們的罪是色欲和貪婪」阿謙張開手，放在雪白的枕頭上，暗紫色的魔紋又再次盤上他的手臂「而我，是殺念。」

「殺……殺念？」阿神錯愕。

「我不知道，長老說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殺人的衝動…也沒有在殺掉神族的過程中得到樂趣。」阿謙抿了抿唇「或許是我的本質是劍，他們才這麼判斷的。」

「本質…？」

「我的是劍啊，拿去戳巧克力的那一把，從你那裡得來的力量都用來修他了…所以才恢復的那麼差。」阿謙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紋路「還缺很大一塊呢，剛剛拿出來的時候我都心驚膽顫。」

「……本質是什麼？」阿神執著的持續發問。

「再問下去你就不用睡了啦…」阿謙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睡覺了。」

「讓我問完嘛。」阿神不依不饒。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不許再問了。」阿謙無奈「本質就是惡魔的罪，那是罪的實體展現，就像我的是劍，大叔的可能是塊巧克力，本質通常會藏在身體裡面…惡魔可以自己拿出來，或者被人強制挖出來，我知道你要問被挖出來會怎樣…其實單純挖出來的話不會怎樣，本質壞掉的話，會死掉，就這樣，所以睡覺！」

阿神滿意的點點頭。

不對啊…那個大叔…他執著的東西不是巧克力嗎？…

「對了，那巧克力的本質不就是巧克力了？夏天融掉他不就死定了……。」

「不要逼我打昏你。」

「…對不起，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