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袋延伸ⅩⅣ 重新思考
——噠、噠、噠、噠。
狹窄黑暗的長廊迴盪著跫音細細,長廊像是沒有盡頭般,無邊的黑,濕潤的空氣和陰冷的空間似乎要把那種涼意浸入骨髓,讓人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們要去哪裡呢?
稚嫩的嗓音詢問著,卻沒有回應,回答她的是,走在前方身披著華美酒紅色斗蓬的人向後伸出來的手,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握住了。
那隻手相當白皙,皮膚細緻,骨節有些怪異的寬大,有點濕潤,但還是相當溫暖。
漫長的長廊出現了盡頭,石頭拱門透出淡藍色的光輝,映照在石壁上,緩緩晃動著。
他們走進房間,房間的兩側擺了兩個龐大的冰晶,散發著淡藍的光輝,穿著斗蓬的人放開他的手,走向了房間盡頭的那面牆,雙手似乎在摸索著什麼,他看了看四周,那兩塊龐大的冰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好奇的湊上去打量。
堅硬的冰晶之下似乎包裹著什麼,冰晶上面泛著薄薄的霧氣,他捏著袖子擦了擦,湊上眼睛向裡面張望。
—冰晶中,一雙淺灰色的羽翼,佔去了大半的視野,翼尖像是小動物睡覺時習慣用尾巴踡住自己那般微微的踡起,雪白的身軀隱藏在羽翼之下,只看得見拱起的背脊和一些金色的毛髮。
他轉向另一面冰晶,和另一面冰晶不同,它清晰的過份,但是卻又不平滑,如同箭簇一般,尖利的棘刺向外突出。
冰晶裡是個青年,紫色的髮像是在水中漂浮一般微微散開,面孔白皙俊秀,金色的眼眸半垂著,微微張開的唇間隱約可以見到尖銳的虎牙,髮間突出深色的畸角,身上纏繞繡著詭異文字的布條,他好奇的用手掌按住突出的冰刺,想再靠近一些看,身後突然傳出機關的喀嚓聲,以及石壁移動沉悶的聲響。
手又被拉住了,他有些留戀的回頭看了看那面冰晶,然後順著力道離開了冰面,手心有點痛,被冰刺劃傷了。
他們走進了機關開出的道路,和先前走的道路差別很大,他們踏在泥土之上,四周長著淡綠色的草,顏色很淡,似乎微微發著光,中間雜生著奇怪的紅色花朵,隨著腳步前進,紅花的比例越來越多,直到他們身邊全是燃燒似的火紅。
「艾麗安,過來」
他把視線從腳邊的紅花移開,看向前面,有張古老的王座孤零零的佇立在那裡,斑駁的金黃,上面坐著一具骷髏,被嫩綠的枝條包裹,從兩肋間穿出,垂著沉甸甸的花苞,微微開啟的笣尖吐露著誘人細看的粉白。
「妳看…」
花苞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微微晃動著,苞葉舒展,綻放。
「艾麗安…這個花好看嗎?」
穿著斗蓬的女人輕聲問著。
「好看……很漂亮。」
「那麼兩個月後,妳願意再來陪我看她開花嗎?」
「……好的……」
「就這麼一言為定…記得喔…兩個月之後…」
—一定、一定要回來喔。
——一定、要回去。
「……回去……」夢囈似的低語。
「…醒了。」身邊的人鬆了口氣。
「狗子,他怎麼樣了?」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些擔憂的嗓音響起。
「你都關心他。」
「……誰要關心你啊?說話!」
「……沒事,我都說了那個傢伙,絕對不會傷到他的,你就不信…」
「手走開啦,你摸哪裡……唔唔……」
腦袋還有些遲鈍,他微微睜開眼,身下的床墊微微動盪著,還有些濕黏的聲響,他好奇的轉頭,看見某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阿晉被按在床板上和狗子親吻。
然後狗子的手正悄悄的往衣服底下探進……。
——這時候該裝睡好呢?還是咳個兩聲好呢?
阿神很糾結。
「……你這個……變態禮帽狂癡漢!!」阿晉突然一聲怒吼,狠狠的抬起腿膝擊狗子的腰側,狗子被狠狠的踢開,踉蹌了一下。
戰鬥力破表的倉鼠……阿神閉上眼,決定裝睡。
「阿神!醒了就別裝了!」阿晉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阿神痛得嘶了一聲抽手。
「我怕你們尷尬嘛……」阿神委屈道。
「我不會尷尬啦,尷尬的是他。」狗子揉了揉腹側「……痛死人了……。」
「死的了人,死不了惡魔啦……臭流氓…」雖然嘴上那麼說,阿晉還是關切萬分的下床看顧狗子的傷勢,狗子偷偷的做出口形。
『這就叫做傲嬌。』
「……」阿神默默的彎了彎嘴角,然後輕咳了聲「那個,狗子,阿晉……我好像夢見了不得了的東西。」
「我知道。」狗子拍了拍衣服站起來,阿晉忿忿的又在狗子的小腿上輕輕踢了一下,雖然起腳的動作凶的不得了,但是在碰到之前又收斂了力道。
「艾麗安跟阿謙,艾麗安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但是阿謙,我們是故意讓他被抓的。」狗子打了個呵欠,在他床邊坐下,阿晉被他拉進懷裡,阿晉掙了掙,狗子低聲說了句別鬧,阿晉扁了扁嘴,不甘願的安靜下來。
「為什麼?阿謙不是……那個地下室……」阿神咬了咬唇。
「我見過他了,也解釋過了,所以他沒事了,雖然在見我的時候,他的情況真的蠻糟糕的…不過按照計畫,在悲劇發生之前,他應該能恢復到7成。」狗子摩挲著阿晉的背脊,阿晉靠在他肩膀上,已經微微的打著盹「至於阿晉翻譯出來的東西……先幫我藏著,等到3個月之後,交給你們這裡最高地位的傢伙,那個時候才能收網,在這之前,我要把他們通通釣出來。」
「那還會有孩子受害嗎?」阿神握住了棉被,不安的問著。
「你在夢裡看見的花,粉白色的叫做“引”,而紅色的被稱為“妄”,“引”開花的時候,只要有人在旁邊下暗示,你就一定會達成那件事情,“妄”則是被下暗示者的靈魂碎片,你看見的一株綠草,就是一個未歸來的靈魂碎片。」狗子微微側著臉,在禮帽的陰影下看他,眼眸是魔族特有的瞳孔狹長,宛如爬蟲般倒豎,在陰影底下微微發亮,讓人不由自主的寒顫。
「惡魔是不屑這種手法的。」狗子閉上眼睛,阿晉微微睜開眼睛,他輕輕摩挲者阿晉的肩安撫,阿晉又毫無顧忌的睡過去了「惡魔的眼睛是天生的魅惑利器,我們可以任意的操弄人類,所以下手的絕對不是惡魔……阿神,引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的,所以我絕對不是不願意去救那些人。」
「……我知道了」阿神輕嘆,輕觸著頸間的奇怪墜飾,已經不是那麼刺人的冰冷「狗子,你也難為……是說你待這麼久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我讓人幫我做了可以讓梅子女王陛下忙好一陣子的陷阱。」狗子彎了彎嘴角「所以,阿晉會在你這裡住上三個月,沒問題吧?」
「我是無所謂,怕他覺得無聊」阿神聳聳肩膀,突然一臉奇怪的停下動作,抬起右手按壓著左邊的肩膀。
「……還有,這段期間…盡量不要受傷的好。」狗子輕咳了聲,解釋道「殺意的那個傢伙本質在你身上,我用祕術幫他拿出來…只要你發生什麼事,他都會感知到,雖然他呈現半昏睡的情況,但是他…還是會跟你遇見艾麗安的時候,做同樣的事。」
「他做了什麼?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阿神翻轉著手腕,三道半月狀的疤痕橫亙在他的手臂上。
——還好是在衣服遮得住的範圍裡面。
他微微鬆了口氣。
狗子遲疑了一下,說道:「……有點類似附身的狀況。」
「……我那時候跟梅子在一起。」阿神嘆了口氣。
「人類在天使們的眼裡都是無辜的,你放心吧!」狗子聳了聳肩膀「……雖然這些麻煩事大概都是人類術士引起的。」
「術士…是指什麼?」阿神時時刻刻都好學不倦。
「術士是總稱,指的是擁有魔力、術力或者祈禱之力的人類,他們又稱為煉金師,或者魔法師…根據年代不同,他們專攻的術法就不同,但是最讓人討厭、從古至今最讓人覺得麻煩的,就非死靈術士莫屬。」
「他們追求永恆生命,操縱死者,奪取該歸天入地的人魂,擅長詛咒……唯一的好處是打掃戰場很快,不過戰爭現在也沒有了…他們只會製造麻煩。」
狗子低下頭看著阿晉,似乎在想著什麼。
「……如果你們能離開這裡,對我跟阿謙來說動手比較自在,至少不用擔心你們的安危。」
「…我跟阿謙他……不是你們這種關係。」阿神尷尬的撓了撓頭髮「我只是擔心他…是我害了他。」
「人類啊,魘魔所展示的夢境、耳語,即是汝等內心最渴望之事,醜陋但是真實……」狗子低聲道「你自己想想吧,我說的可是每個魘魔的入門必備台詞,既然是必備入門,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喔……」阿神不自在的抓了抓頭髮。
狗子看著他,又轉開了臉,抱著阿晉起身,往沙發走去。
「……唔……狗子?…要走了?…」
「沒,換個地方。」狗子柔聲安慰著「睡吧,我會待到你睡醒。」
「…嗯…。」
阿神看著狗子的背影消失在書櫃之後,默默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在渴求這種關係嗎?
他輕輕觸摸著自己的唇,突然想起那個親吻,幾乎要讓人神魂授予……。
【END】
- Sep 04 Thu 2014 09:42
紙袋延伸14 重現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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