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抹茶色月灣-

紙袋延伸 ⅩⅤ 人類

三個月的時間，能改變什麼？
可以讓情人從如同烈火乾柴變成相敬如冰、可以讓一個有為青年成為頹廢酒鬼、可以讓一隻連塞牙縫都不夠的小雞成為桌上佳餚……三個月，是說起來不長也不短的時間。

「阿神，三個月整了。」阿晉隨性的趴在沙發上。

「啊。」阿神漫應了聲「我知道。」

「那你在等什麼？」阿晋抬起頭看著緊皺著眉的阿神不停來回翻看翻譯本，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不去找你們院長，給你們院長看看這件事情要怎麼處理嗎？」

「我覺得…總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啊？……」阿神放下手中的翻譯本，苦惱的坐在另一側沙發上。

「嘛……其實現在你再煩也沒有用喔」阿晋玩弄著指間的指刃，阿神已經對他這種會從神奇的地方變出神奇東西的行為習慣了，當初還在大驚小怪…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習慣種種事物了。

「怎麼說？」阿神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離今天結束還有一段時間。

「因為連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阿晋用指刃的刃尖指著他，認真道：「我們不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麼，也許狗子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只能盡力面對，然後活下去，解決他。」

「……好吧…我懂了」阿神嘆了口氣。

雖然這麼說…但是還是一路拖到了晚餐後，阿神帶著翻譯本，口袋裡帶著阿晋，去了院長室，院長室在中央建築群的中心五樓，樓層蠻高的。

雖然院長年紀已經大了，但是她仍然堅持在那裡辦公起居，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怎麼勸她，她都不肯離開那個位置。

到了樓梯口，往常關著的門卻是開的，對於老人家來說，這現在差不多也該睡了……這時候，院長會去哪裡呢？

「阿神？怎麼了？」阿晋從他的口袋探出頭看了看「你還停在這裡幹嘛？」

「院長不在。」阿神按著他的頭「別出來，我走走看會不會遇見她。」

才剛轉身就被撞了個滿懷，阿神扶著剛從樓梯上下來的年輕修女，微微的拉開距離。

「沒事吧？蕾亞？」阿神關心道。

對方搖了搖頭，騰出一隻手筆劃著樓上，又畫了個問號。

「我來找院長…有點事情跟她說，你知道院長去哪裡了嗎？」阿神瞇起眼睛笑了，輕輕拍了拍蕾亞的腦袋。

蕾亞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跟著她走，於是阿神跟著她來到了花園，走進花園裡面。

「哎呀，蕾亞…你把柚禾也跟著帶來了啊」院長坐在花園一隅的小涼亭內，伸手接過蕾亞手中的薄外套套上。

「晚安，院長」阿神微微一笑。

「晚安，柚禾…這麼晚了還不睡嗎？」院長回應道，蕾亞坐在院長身邊「來…坐著說說話吧，說說你好久沒有來找院長了，交女朋友了嗎？是誰啊？」

「……還沒有交到女朋友啦……。」阿神尷尬的抓抓頭髮，坐在院長對面，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阿晋在他的口袋中動了動，似乎在催促他，阿神伸手按住他。

「那怎麼這麼久沒來看院長？我可是很喜歡你來找我閒話家常的喲！」院長微笑著。
「因為……有些事情，不太好說的事情。」阿神低下頭，他一向對這個老院長尊重，沒辦法直白的說出這種事情。

對於教會的人來說，不管是外來的神父、修女，還是原本就在教會長大的孩子，院長都如同他們的祖母，慈愛和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希望她難過。

「怎麼啦？」院長突然坐到他身邊，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喟嘆道：「你哦…從小就這樣，出了事情都自己扛著撐著…到解決了才要跟院長說…現在告訴院長發生什麼事啦？看你煩惱成這樣…」

「…是“酒醉者的聖經”」阿神低聲道「院長知道酒醉者聖經的秘密嗎？」

「不就是告誡我們不能喝酒誤事嗎？」院長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微微搖晃著身體，像是在安撫孩子似的。

「不止…這是個密碼…您看看這個吧」
阿神起身，把手中握很久的牛皮紙袋交給院長。

「這是什麼？」院長似乎被他嚴肅的語氣給感染了。

「……這是，我在一個神父身邊撿到的。」阿神仔細斟酌著語氣。

「這個東西……」院長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阿神緊張了起來。

「柚禾，你在為難我嗎？…」院長面有難色。

「…為什麼是為難？」阿神有些窒息…他沒辦法想像如果院長也是那些術士的同夥……。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笨啊…這麼暗，你拿這個給我看，不是擺明了為難我嗎？」院長彈了他的額頭一下「還那個臉…多失禮啊！一點都不貼心…難怪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阿神啞然失笑。

「還笑？欺負我老了，很有趣啊？」院長不滿的拍打著他的肩膀「蕾亞，上去泡壺熱茶…我們上去看看柚禾帶來什麼秘密。」

「院長…是我沒想到這事情。」阿神討饒道。

「那還不來扶我一把？」院長瞪了他一眼。
阿神連忙上去把她扶起，慢慢走向院長室，他不敢走快，只能扶著她慢慢的移動。

「哎，人老囉…走個路都這樣…」院長喃喃自語著。

「為什麼不搬到一樓呢？大家都希望您能住的舒服」阿神嘆了口氣。

「習慣了，突然要換也不容易啊」院長聳聳肩膀。

阿神沉默的扶著院長上樓，樓梯間柔和微黃的燈光將身邊纖瘦的身軀照亮，在接近全白的髮間參上一縷微黃，雖然年近七十，卻仍然筆挺的背脊…就如同教會所有人的心靈支柱。

「蕾亞…我們上來囉～妳的花茶好了沒有啊？」院長推開門輕聲呼喚道，坐在沙發套組旁的蕾亞站起身子，做出斟茶的手勢然後又比了個「3」表示她已經熱過三輪的茶了。

「怎麼連妳也笑我老了…哎，柚禾來，坐著喝喝看蕾亞的花茶，最近她去學的，還不錯喝喔！」院長坐在沙發上，阿神坐在她對面，蕾亞馬上倒了一杯茶給他，微微抬手，像是在催促他喝下一般。

「好喝」阿神啜了一口，準備放下，就看見蕾亞皺起眉頭，於是乖乖的喝乾淨再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蕾亞才微微笑了。

院長坐在他的對面翻看著翻譯本的內容，眉頭嚴肅的蹙起，舊式的壁爐裡面，爐火劈啪作響著，室內的溫度偏高，阿神有些冒汗，陳舊書本的氣味混著茶香，讓人莫名的平靜…而且昏昏欲睡。

口袋中的阿晋跳了幾下，阿神拉回一些意識，卻又無法抗拒的合眼睡去。

——真糟糕…是哪個粗心大意的孩子把我們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阿神最後聽見，院長如此低聲嘆道。

【END】